江西上饶五府山风光（图片来自昵图网）▼
年冬，江西数万名干部响应“上山下乡”号召，开赴各个山头办垦殖场。我们上饶地专机关名干部深入到武夷山脉腹地的五府山中，安营扎寨，创办了五府山垦殖场。时年24岁的我，怀着一颗火热的心，离开赣东北报社，加人了建设山区的大*，来到五府山，一干就是30年。30年，在历史的长河中，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，但在人的一生中，能有几个30年呢？这一段上山的历程，是和共和国一起走过的，许多极其平凡的事，今天回想起来，让人感奋不已。
那时我们来不及盖房子，暂时分散在农民家中住。我住的那个小山村,，只有20多户人家，她被武夷山峦重重包围着，山清水秀，花树掩映，一条长长的山岭通到山下。岭上有一亭子，亭子上有一木匾，上书“白云深处”，可见小山村地势之高了。传说很早以前，有个汉子从老远的地方用担子挑进了生计，带来了他的女人，起了草棚，升了炊烟，那汉子便是小山村的祖先。也不知经过多少年了，小山村才有了这片土墙围的竹瓦房，有了一坡坡熟地，一弯弯梯田茶园。
世世代代,山民们都用松光照明。这里老松树极多,极富油性,点燃几根松明,便把屋里照得通亮,发出缕缕松香。
老式的解放牌汽车（图片来自网络）▼
第二年，我被派往省城学习测量。6个月结业后，我们便背着仪器，端着标杆，摇着三角小红旗，把公路从山外引了进来。第一辆“解放牌”汽车开进了五府山，许多村民都跑来看，用手抚摸，啧啧称赞：“嗬，这汽车的两只眼睛好大!”“嘟嘟嘟“的喇叭声，使沉睡千年的大山苏醒了，大批竹木从此被装上汽车运走。
江西五府山综合垦殖场职工正在把竹材流送下山。年《人民画报》，赵立群摄（图片来自德兴历史文献馆）▼
接着，我们又测绘出一幅蓝图，附近各村的农民扛起锄头、钢钎，挑起土箕，把一条咆哮的河水拦腰截断，又从山腰上凿开石壁，让河水从山腰的引水渠高高地抛下。于是，隆隆的机器轰响了，山沟沟里挂上了”夜明珠“，从此告别了松光照明的历史。
这里山多田少粮食不够吃。集体生产制度极严，不准农民种自留地，不准上山挖冬笋、打猎、采药材，山民们每年要去山外买进磨过粉的红薯渣作补充粮食。农家心不贪，只求能果腹，再难下咽的粗粮也不嫌，“两稀一干”的日子过了那么多年，有对比就有鉴别，人们每每谈论那个时期的生活，无不对今天倍加珍惜。
包产到户后，接着山林也开始由村民承包办“家庭林场”。山和田，都由农民各自经营了，山区开始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。
我原先住过的那个小山村背后，有一座相对海拔米的高山，叫金钟山，形似一个钟儿。
*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山民们在追求物质生活的同时，迫切地追求文化生活，于是选定金钟山建电视差转台。群众听说建差转台，山区就可看到电视了，都非常踊跃帮助挑砖、挑瓦、挑水泥上山。很快，一座银光闪闪的电视差转台，出现在金钟山的山顶上。
我的老房东是老猎户，他第一个买来了电视机，用两根长毛竹接成一根天线杆，高高地矗在屋顶上，像一支长笛，把一个个欢乐之夜吹进了小山村。
户外电视天线。在有线电视时代到代之前，这种户外电视天线在中国城乡到处林立，成为一道别致的风景。（图片来自网络）▼
大家吃过晚饭，便搬来小凳子，坐在他家看电视。房里坐不下，老猎户便把电视机搬到庭院，得意地说：“我免费给大家看！”有人听了不服气，便买来了彩电，比黑白的好看。于是，小山村刮起了电视机热。房顶上，相继拉起了一根根电视天线杆，像一根根标杆，标志着山民们新的生活水准和脱贫的第一个里程！
上世纪八十年代，一家人挤在一起看电视的居民。（图片来自网络）▼
泥墙围的土房，开始让位于红砖瓦房、钢筋水泥结构的平顶房和“小洋楼”；昔日被松光熏黑的墙壁，早已在山民的目光中消失。
年回城时，我已两鬓斑白。青春在山上度过,目睹山区的巨大变化,让人欣慰。30年的山区生活，对我个人来说是“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”，选择决定命运，无怨无愧。走出大山时，我还频频回头。
（原载年第5期《当代江西》杂志，原题：《当年上山正年轻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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